憶 @ 潔咪的隨筆手札

翻開塵封已久的相本，一張張已漸泛黃的照片，把塵封已久的回憶，逐一地在腦海裡有如影片般第一一播放出來，而在眾多的老照片中，才發覺原來我似乎沒有太多張與老爸合拍的照片。

老爸過世的那一年，當時的我剛滿 19 歲。

老爸是因為工作受傷，而造成所謂的運動神經萎縮，也是現今所謂的“漸凍人”。一場拖了七、八年的病痛，時間久到讓老爸想放棄自己的生命。因為神經萎縮，造成之後的語言溝通障礙，講出來的話含糊不清，導致沒人聽懂老爸講的話，而在三兄妹之間，就僅只有我能找盡辦法來對話與溝通。我問您答，用點頭、搖頭、眨眼、比注音‧‧‧等諸如此類怪招，我都想的出來。

而我們父女倆也因為溝通，多了很多暗號與默契，媽媽因為搞不懂我們父女倆的溝通密碼，還常因此暗自生著悶氣。現在有時候回想起來，還真是覺得好笑。然而，如今一切景物依舊，而人事卻已全非。

從來就不明瞭生與死的分界，在真正面臨了這一刻時，卻是如此地不知所措。

猶記得您最後病發那一天，難得放輕鬆的我，下班後被同事邀約著一同去聽民歌，但中途卻開始出現晃神狀態，晃神情況像極了祖父過世前的情形。深感不對勁的我，告知同事後決定提早離開回家。回到家看到您仍吊著點滴，就先回房。但過了約十分鐘，就聽到媽媽大喊我的名字說：「老爸不對勁，趕快叫救護車。」

夜半時分，救護車隆隆聲載走了老爸，就沒有再回來過。當時的老爸雖仍有意識，但眼睛上卻多了層白膜，讓您看不見所有。隔天在加護病房時，突然發現您眼睛裡的白色薄膜似乎清澈許多。看著您的眼睛，緊握住您的雙手，輕聲問：「您能否看見或聽見我，如果可以，試著眨眨眼或動動手指頭，讓我能感受到。」

無力的雙手，沒有任何反應，但我看到您努力的在試著眨眨眼。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，但我真的看到了。於是乎，我試著再問您一些問題，要您用眨眼的方式來回答，我知道您很努力的在告訴我，您聽到我、也看到我，只是無法再說任何一句話。

大家都告訴我，這次您再進醫院，要有心裡準備，而我心裡在那時也突然湧現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「迴光返照」？望著您旁邊心電圖儀器上顯示的心跳速度，它是跳的那麼快，心中不禁暗自祈禱著，希望它能夠恢復成正常人的狀態。然而當它突然開始下降時，卻讓我開始產生莫名的恐懼，難道這裡會是您最後的終點站，而您真的就此從我生命中消失嗎？心裡面不停地喊著：「不要！我不要您就這樣離開。」

為了不想在您最後一眼看出我的無助，只好強忍住悲傷，看著您瘦削的面孔、已經泛白的頭髮，不禁怨歎著這些歲月對您所造成的傷害。握著您逐漸冰冷的雙手，離別不捨的眼淚再度流下。明明知道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，但在真正來臨時，卻仍舊無法去承受這場悲痛。

您的離去加上我的不捨，造成只要聽到附近有喪葬鈴聲就會哭，而每天夜裡總會夢到您，足足將近有三個月之久。我是您最疼愛、放不下的女兒。當您捨棄我到另一個世界時，我知道您還是放不下我。所以夢中的我每每做起惡夢時，總是會看到您出現帶著我拼命地跑。到最後，我幾乎已分辨不出究竟我看到的您是夢境還是現實了。